_冬至線

在水底。

2019-10-31

还你门匙。

碧棺左马刻/白膠木簓

含有大量关于「角色」以及他们之间关系的妄想。

一切以官方为主,不要当真,不要当真,不要当真。

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故事,所以没在生日当天发出来。虽然晚了一步,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要开心和幸福。

建议搭配BGM食用:余文乐-《还你门匙》





怀念是有价值的,簓曾经这么想。荷曼·柯赫说人应该向恐龙学习学会活在当下。至于为什么是恐龙?这倒不算重点。他尝试过,持续到今天,也确实成功做到了。活在当下听上去的确有些难度,这意味着他要学会抛弃,不停奔走,向前看,并且不能回头。断舍离往往是人类最不愿做的一件事,把生命中的一部分剔除掉,丢弃或者是藏进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似乎总是掺杂了一些刻意的无情在里面。诚然他不是患得患失的那类人,相对于沉溺在过去中无法自拔——白膠木簓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低笑。显然还是阔别过往来得更划算。他在迄今为止不算多么深刻的生命长河中抛弃过很多东西。不带带不走的,带走能带走的。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区别不过是身边的人不同。说话方式,行事风格,某些不为人知的怪癖,喜欢抽什么样的烟喝什么样的酒……喜剧演员对社交环境有着刻在骨肉中一般强大的观察力。他可以做到,只要他想。通常来讲这些事情都不需要太费力。比方说现在,盧笙用勺子去挖起一小块布丁,簓可以想象甜品的口感和味道,以及这位失而复得的搭档在品尝它时获得的短暂的满足。与此同时他也看到坐在对面状似漫不经心,品味有些奇怪(簓是这么认为)的大叔,喝完啤酒将杯子放回桌面上,他有意无意隐瞒着什么,表现出来的动作则与外表有些不符,至少杯底和桌面的声音碰撞的声音很轻。像是识趣地不去打扰正在交谈的两位。这算特别照顾吗?簓想,而他表现出来唯一的动作是把嘴里的塑料吸管咬得扁平不已。



队伍结成后的首次聚餐,氛围还算和谐。思维活跃,语调夸张。他咬着吸管和盧笙说话。零在翻菜单,问他们要不要再点一份大阪烧,顺便追加两扎生啤。盧笙犹豫了一下,明天不是休息日,作为人民教师的责任感胜过庆祝的欣喜,最终他还是拒绝了,只说要一杯柳橙汁就好。那你呢?零看过来。簓已经喝空了饮料,这家店的果汁是冲兑型,算不上好喝,他更喜欢碳酸的口感,或者说,需要一些气泡在口腔内破碎带来的刺激,因此他点点头。行啊,那就来一扎吧。实际上前两天他才和事务所的同事喝过酒。太过频繁地重复某个行为会养成不必要的习惯,改正习惯又比养成习惯要难上很多。就好比零手边的烟灰缸里香烟的残骸仍旧燃烧着,恰巧他正想从怀里掏出烟盒抽上那么一根提提神——可是不行,簓只能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几枚包装俏皮又鲜亮的糖果。分别是梅子味、柑橘味,和柠檬味。他想了想,把柠檬味的丢给盧笙梅子味的递给零,那颗被橙色玻璃纸包裹着的糖球放在餐碟旁,啤酒送上桌时它被震得小小地倾斜了一下。光折射出来。真漂亮啊。簓望着这样一个毫无生命力可言的东西出神,那一瞬间所有的景色和声音都在飞快地倒退,推挤着从他身边一一经过,形成模糊不清的斑斓色块。又来了。他没有很在意。这是偶尔就会发生的状况。所有的事物都在高速流动,他就坐在一块四方的垫子上接受时间的洗礼。怀念是有价值的,价值会产生所谓的动力。簓百无聊赖。造成这一切的契机——活在当下——他自认为确实做到了。向后倒退、再倒退……三秒,也许是五秒,世界归于静止。汽车打着闪光灯飞驰而过,那一瞬间产生的光亮照进室内:气泡托着冰块上浮碰撞;烟灰缸里燃烧着香烟的残骸;梳马尾的女服务员端来一杯泡沫绵密的啤酒;女性纤细柔美的手指上覆盖着透明的水晶美甲……周遭的环境天翻地覆,而白膠木簓叹了一口气。



他记得这个时刻。柑橘味的糖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指间烟雾缥缈的尼古丁的代名词。好久不见。他把这句扭捏的问候吞回肚里,颇为熟练地翻开菜单,然后听见坐在对面的人说,我要咖喱蛋包饭。



长相甜美可人的服务员微笑着看过来,这位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


喂,簓,在叫你呢。



……嗯、嗯?是呢吃啥好呢……那我要和他一样的吧。


好的。两份咖喱蛋包饭,请稍等片刻。







这是一场久违的重逢,尽管对于当事人其中一方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傍晚。碧棺左马刻举着手机飞快地按下几个键,簓知道他是在给妹妹发简讯。冰淇淋苏打上的香草球化了一半,他用吸管底端凹成的小勺一下一下挖着吃,在难得的空闲里打量起昔日的队友。看上去他今天心情不错,可能是因为在和妹妹聊天,也可能是因为白天新收复了两处领土。碧棺左马刻长了一张很讨女人喜欢的脸,尽管簓觉得有点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笑起来的模样确实会令人移不开目光。他想起踯躅森盧笙,那家伙几乎也是同种类型的样貌,只不过因为眼镜的缘故显得比较人畜无害。真奇怪啊,簓又开始咬吸管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他眼前重合。见过盧笙摘掉眼镜的模样,他又试着去想象戴眼镜的左马刻。果然无法习惯。就像他同样不习惯用现在的姿态去面对曾经的友人。……可以这样称呼吧?


簓吐掉樱桃核,脑海深处有一些东西在缓慢地苏醒。从中王区寄来快递后他就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麦克风重新握在手里的触感像是在施加号令。他心想这么多年和盧笙分分合合,到此刻为止一切都变得明了畅快起来。一个人在台上站了那么久,总归这次也有人陪伴。这样很好,这样就足够。贪心不足蛇吞象,再去过多的奢求什么会招来不必要的灾祸,这点簓心知肚明。点到为止是最明智的选择。这句话不光适用于他们,也同样适用于他和他。芸芸众生每天都活在后悔和反省的往复循环中,如果当初能早点说出来,如果当初能早点明白……簓看着左马刻灌下半杯生啤,他不常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因此只是近乎怜悯地想,如果两年前彼此能早点看透的话,现在还会是这幅样子吗?The Dirty Dawg根本不存在,碧棺左马刻刚刚认识山田一郎不久,他们两个没有分道扬镳,所有的事都还来不及发生。交给你一个机会改变未来的一切,你会做吗?


他差点就真的要问出口。然而左马刻朝他看过来的一刹那簓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蜷缩起来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着。


……


他刚刚在想什么?






我说簓,你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啊。


男人的胃不可估量。他们两个饿着肚子等了半晌,送上桌后没一会就吃完了。左马刻在喝剩下的啤酒,用勺子去搅弄盘底的食物残渣。啥?没咋啊。他又叫了一杯冰淇淋苏打,在左马刻狐疑的目光下嘬得啧啧直响。人要向恐龙学习活在当下,这是个拥有限定性的句子。当你回到过去时你也活在当下。他又要舍弃掉什么才能专注于眼前这位麻烦的队友?簓喝空了那杯饮料,牙齿将吸管咬得不成样子。这种无聊的把戏,虚幻又可笑的回忆,是在期待他做出惊天动地的举动吗?别开玩笑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面对一个日后注定两不相见的人最应该做的其实是……


白膠木簓沉默了一会,突然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还是太大胆了。原本的记忆里这时候他还和左马刻在餐厅里消磨时光。不过地点在哪倒无所谓的。很久不见,真的很久不见。身为天蝎座他对自己似乎并不记仇,至少现在看着这样的左马刻意外的平静这件事小小地惊讶过。也还行吧,吃完饭偶尔地散步一下,总比在卡座里面对面窝着舒服。池袋的夜晚和大阪不太一样,空气里混杂的味道,街道两旁开着的小店,日本随处可见的东西,一样又不一样。左马刻走在他前面,穿着黑色的厚外套,终于不是那件皮夹克了,帽边上一圈白色绒毛看上去手感很好。他回过头,一只手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烟盒递到簓眼前,抽吗?这样问。簓愣了一下,我戒烟了几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在餐厅时他把那支烟熄了。有多久没……可以吗?这也不算现实,可以吧,就一根的话。不然也没有糖可以吃。


簓最终妥协了。他尽量不让自己停顿。烟草的气息,身旁的人,脚下走过的路,夜晚悠长闲适。步入冬天的池袋很冷。天谷奴零说他知道那些过往的不愉快。簓不愿去想,却有人帮他回忆。什么狗屁活在当下,恐龙会那样做只是因为它们没脑子不会思考。不了解过去就会重复过去,而重复本身就是万物存在的真谛。自欺欺人罢了,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短暂的梦一般的两个小时,是他无法彻底丢弃的过去,没能成功割舍的断舍离。以为不去想就不会存在,但你看,这不是立马就现出原形了吗。


真没出息啊。他吐出一口烟圈在心底暗自吐槽,一不留神撞上左马刻的后背。…?!咋了?簓揉着额头往旁边挪两步。左马刻?出啥事了?


对方没有回答他。突然停下脚步,貌似很深沉似的缄默不言。簓等了一会,不知为何他感觉空气如胶水般粘稠紧箍在两人中间。


……呃、左马刻……?


……


碧棺左马刻扭头看着他。你今天果然很奇怪。


咋啦?他笑起来,拿下烟往左马刻脸上吹一口气。我可好着呢,有毛病的是你吧。


哈?你这家伙找死、啧……算了。


簓有点想笑。真是一模一样,鲜活得仿佛本人就在这里。原本不该存在的画面自然而然的浮现。像这样两个人肩并着肩平稳安定地走在一块,说奇迹可能夸张,不,也许就是奇迹。以后还有机会吗?簓吃不准。没完没了了,饶了他吧。


静谧的冬夜的街道。与他们匆匆擦肩而过的不止行人,还有时间。这场相逢时机不恰当,簓甚至没心情和左马刻插科打诨。他明白当“朋友”需要一些漂亮的借口*,反之亦然。那位有名的推理作家说过人与人之间恩断义绝并不需要什么具体的理由,就算表面上有,也很有可能只是心已经离开的结果,事后才编造出来的借口而已*。事情发生得太快,性格又不允许他们做出挽留彼此的举动。这样想来,那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可,不过是千百万种结果里被挑中的其中一个。成年人最会逆来顺受,被动地接受一份关系的破裂而那也的确是他们亲手导致的,这没什么大不了。朋友当得太久,以至于做出了超过界限的事。逾越的那一天没有考虑过未来,这是给年轻人的告诫。簓记住了并且一直记到现在。他猜想左马刻,两年后的左马刻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想法。冲动莽撞但没有后悔过的往事,一个人背负着,还是早就向队友开怀畅谈。造就未来的曾经的彼此。和他毫无关联,却又息息相关。


后来又并肩走出去很远。漫无目的的散步没有终点。簓以为他们走到了所有路的尽头时,左马刻接起一个电话。纷纷扰扰的琐事困住漩涡中的两个人。事务所的属下打来的,不是要紧事,但没空再闲逛了。左马刻挂断电话在原地站了一会。他不太想走。很奇怪,明明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簓知道这个电话,没急着催他,在路边慢吞吞地抽完那支烟。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嘴里呼出的不知道是雾气还是烟。左马刻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烟盒。空的。哎呀,你就认命吧。这时他搭腔了。左马刻咂咂舌,把烟盒攥扁了收回去。又摸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嗯?……啊。对了。这个给你。


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枚钥匙。


簓怔住。这、哎?你怎么有我家的……?


哦,上次在你家过夜时不小心把你放在鞋柜上的备用钥匙顺走了。


……


没有。记忆里没出现过这样的情节。簓茫然地接过钥匙。类似的对话,有关于钥匙的对话,前不久才刚发生过,但不该是在这里。谈话的对象不是这个人,甚至连身份也都完全调转。……是这样的吗?他空荡荡的胸膛被风吹过。盧笙当时也是这种心情吗?不是吧。不是啊。留下不是更方便些吗?还以为原本的备用钥匙丢掉了,结果在你这家伙手里。后来搬家回大阪,他也没再找过那把丢掉的钥匙。想来肯定是找不到的。可如今失而复得,他却全然无法轻松下来。一些事情缓慢的苏醒,触及到的是最浅显的部分,已经无法再深究下去。时间没有给他机会。簓看见左马刻冲他摆摆手当作告别,一个人往路灯下温暖充沛的光走去。而他身后是海,深不见底遥不可及没有尽头无法跨越触摸不到……触摸不到。触摸不到。触摸不到。





……





簓?喂,簓!在想什么呢!菜要凉了!


他被盧笙的声音猛然拉扯进现实。





……回来了。


声音。温度。光线。环境。暖色的世界重新接纳包容着他。啤酒的泡沫溢出杯缘。餐碟旁小巧的橙色糖球。碟子里放着切好的大阪烧,应该是盧笙盛的。淋了很多蛋黄酱。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食物温热的香气盈满口腔。不好意思啦最近稍微有点睡眠不足~啊、烫烫烫……


适应能力真强啊我。簓深吸口气,希望对面那个老奸巨猾的大叔没发现什么端倪。他其实不饿,没有真的吃过咖喱蛋包饭,不过确实没什么胃口。可惜这大阪烧味道还不错,勉强吃上两口吧。身体前倾时有什么东西从西装内侧的口袋滑落出来。啥啊。簓轻声嘀咕了一句,放下筷子在怀里摸索一阵。冷冰冰的触感。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轻巧的、微微闪光的钥匙。


……真是的,放过他吧。






*原句出自余文乐-《还你门匙》:做情侣/做朋友/都需要漂亮借口

*“人与人之间恩断义绝……借口而已。”出自东野圭吾《解忧杂货店》


希望我对这两个人的一些感受有传达给你们。


评论(7)
热度(269)
  1. 共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_冬至線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