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冬至線

在水底。

2018-10-01

结。

随便写点。很碎。
这有可能是个四角恋。…



子虞不肯松开境州的。

那是鲜活的、充沛的、宛如最漂亮饱满的果实般的富有生机的存在。眉峰锐利,肩胸挺阔,墨凝成的眼睛里含着束摇摇欲坠的烛光。他跪下时,微微低头,半垂的眼睑遮挡住唯一的亮。子虞看不清,索性就不再看。他说很多话,讲主公,讲杨苍,讲自己的大计与野心,境州一直听着,偶尔附和,却从未抬头过。唯有从头顶洒来的细密的雨丝回应沧桑嘶哑的声音。子虞说得尽兴,干枯而颤抖的手捧起酒盏,一饮而尽的姿态仿若他还是当年朝野上受万人敬仰的高权——这时候境州抬头了,他从披散的长发里窥见子虞迷茫却灼目的神态,那是没有教给他过的神情,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中看到过无数次也学不来的执念。因此他透彻无比地认知到,子虞是不肯松开他的。他要拽着他,要拉着他,训斥着,教导着,鞭打着,用最后仅剩的灯油让他燃烧。燃烧。再化为灰烬。灯总是要烧完的。等到那一天,枯死的,被风吹走,这几十年荒唐的人生也不过尔尔。


都督,我敬你。

沛良举杯的时候在笑。他总在笑,眼睛眯起来,在眼角堆起几道皱纹,分不清真笑还是假笑。但他一笑,文武百臣就得跟着笑,他哭,黑白两道就得跟着哭。沛国的天。他这么说过。没人敢和天作对,哪怕这天都快塌了。可境州其实不吃这套,他觉得子虞也不吃。所以他不笑,沉着脸,好像淡然的模样。谢主公。就这么回敬。无波无澜。倒是那一汪清澈荡漾的液体辣得他直皱眉。沛良看了又笑,说这酒是好酒,拉着他天南海北地胡扯一通,有那么点纡尊降贵的意味似的,境州就半推半就地做表面功夫,却忍不住疑心那个疯癫劲儿里掺杂着什么其它的东西,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自认看不透沛良,也自然看不透子虞,实际上他对自己都像雾里看花。可对沛良摸不着的底,又在被注视时隐隐察觉到某个他下意识不愿去想的事实。他如坐针毡,搭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头。沛良挥袖时薄而透的布料就在上头轻轻飘过。他忍住,压抑着那点抽回手的冲动,只是皮肤滚烫,好像被火燎过。

那是故意的。是故意的吗?可他不能去问。问了就会打破不堪一击的平静的水面。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

在某个紧绷着神经以至于险些被压垮的时候,境州回过头,看见小艾,和小艾碟子里缺了一块的点心。她侧颜的眉梢像融进水里的一滴血,淌开模糊蜿蜒的线条,蔓延进他胸腔。境州移开视线,又好似多了解子虞一分。这是个女人,温柔秀丽,举止得体,恬淡得如茶杯里摇晃的清液。小艾无疑是美的,有缥缈感的远观的美,撑伞时窈窕的身姿就仿佛烙印在他脑海里。他这时平静下来。沛良抑扬顿挫的语调,酒杯碰撞的声音,与一切见不得光的窃窃私语都化作殿外空灵的雨离他远去。他端坐朝堂之上,腰身挺拔,身侧佳人相伴,一如当年的子虞。子虞。他曾是这样的。离那个女人如此之近,近到一伸手就能摸到纤细白净的手腕。又或者他会唤她夫人,叫她凑过来些,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些只有二人能听的话,嘴唇贴在耳边,用低哑的气音说。境州闭上眼,嘴唇抿得很紧。他也曾那样做过,叫她夫人,触摸她微凉的皮肤,同她对视,琴瑟和鸣。那时候小艾的眼神,带着点儿希冀和担忧,状似要逃避,却有一瞬的流连。境州闭着眼。他时常回味那个眼神,回味刺出一滴血的眉梢,回味她鬓角垂下的发丝。他听到沛良在叫都督。都督。他又何尝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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